“除非那段監控本身有問題， 比如被人動了手腳， 關鍵部分被刪除了。”

這話說出來，兩個人對視片刻，彼此從對方眼中看到認同。

沒錯， 刪除了！這樣所有的不合理就迎刃而解！

何俏消失的那段時間空白， 實際是人為造就的空白， 她當時出於某個羞澀且急迫的目的， 重新進了電梯， 去了某個樓層， 意外撞破了一些事，她當時因為太驚悚或者被人威脅，沒敢立刻說出去。她對於活下去存著僥幸與畏懼， 以為李山有權勢可以幫到她， 卻沒想所托非人，最後依舊送了性命。

“我懷疑侯寧當天也在光明醫院，是交易的一方。”關楠說，“所以何俏在流火酒吧看到他，才會那麽害怕，連跟李山的約定也不管，就直接跑了。”

“但是有一點不通， 何俏是流火酒吧的常客，侯寧也是，兩個人之前就算不認識，也應該打過照面吧？”陳渝融習慣性掏出煙盒， 敲出一根，點上，眉頭在煙霧裏越糾越深，“如果她在光明醫院看到的人是侯寧，還敢再去流火酒吧？”

“不認識也不稀奇，李安安說每次在酒吧，侯寧都是很安靜的坐在包房角落喝酒，從不會去卡座或者舞池玩。孫霖看不起李山，遇到就是冷嘲熱諷，想來李山也不會主動帶著何俏往前湊。”

“算了，這個後一步說，我先找搞技術的同事看下那些監控錄像能不能恢覆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關楠剛想說時間不早，先撤，小林喜笑顏開的激越嗓音先一步傳來：“老大，關隊，夜宵來了！！趕緊來吃！快！”

陳渝融聽這語氣，就知道肯定不是樓下送的小面混沌，意味深長的瞥關楠一眼，步子下意識也快了。

大大小小的食盒擺了兩張拼桌，雖不及昨日的精致，但食盒上市內最“壕”五星酒店的LOGO直接昭示了這的確是一份肉眼可見的大餐。

小林完全拋棄了平常的“淑女範”，一口吞掉一個壽司，塞得腮幫鼓鼓，見兩人過來，含混著招呼讓坐。

陳渝融斜她一眼，嫌棄說：“你能不能別吃得像荒年過來的，仔細我給你拍一張發你男朋友。”

“……”小林趕緊幾下將嘴裏東西吞了，順著氣抗議，“老大，嫉妒讓你殘忍啊！你別自己天天被逼婚，就來荼毒我啊，你要是實在單得苦悶，就不能跟關隊好好學習，多在生活上關心下屬？”

“呵！”陳渝融提起筷子敲她頭上：“小孩兒成天瞎想什麽，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苦悶？

“您這過了適婚年齡這麽久，天天被各路‘神仙’攆著逃，慘得連家都不能回，靠租房度日，還不夠苦悶的？”

“說適婚年齡的人就是一群傻逼，要是到了婚齡沒結婚就苦悶，那活到平均壽命沒死成，是不是要自殺？”

“……”小林不敢說話了。

陳渝融很滿意的移開視線，見關楠拿著筷子發呆，很精準的擡腳“踢”過去：“想什麽呢？”

“啊？”關楠有點茫然的看他一眼，回神道：“沒什麽，我梳理下案子。”

“哦？”陳渝融笑容怎麽看怎麽不信，“我還以為又在睹物思人，不過許柚天天給咱隊送溫暖，不是暗示我讓你早點回去吧？我這吃人嘴短，又留人做事的風格，是不是不那麽地道？”

小林立馬插嘴：“是不地道，老大，今天也差不多了，吃完喝完，我們能不能早點撤？”

“我沒意見。”陳渝融溫柔憐愛的看著她，輕飄飄加一句，“不過你跟宋亦一組，他走你就走。”

小林慘叫：“老大！”

其餘人都跟著笑出聲，等宋亦準時走，大概跟期待陳渝融明天結婚差不多概率。

耳邊是亂哄哄的閑扯，關楠陷入新一輪“沈思”。

不是說冷戰嗎？那怎麽還送夜宵給他？還是說她氣消了，心理上已經跟他和好了？

那麽行動上呢？他低頭看手機，今天偷空給她發了七八條信息，問起床，問吃飯，問天氣……一通傻問題，公式化表忠心，她雖然每條都回，但基本每次都是一個字打發，冷得他都不知道怎麽接話。

那是要等他主動認錯？但是他好像也沒錯啊，怎麽認？

那是要哄？對，之前聽人說過，只要肯花功夫，這世上就沒有哄不好的女人，但是怎麽哄？總不能為順她的意騙她說，明天就辭職不幹吧……

關楠內心抓狂，這事兒他媽的……怎麽就這麽難！分析案情都沒有這麽惱火！

如果有個經驗豐富的求助一下就好了！他這樣想著，不自覺看向旁邊談笑自若的陳渝融，嫌棄搖頭，算了，問這嘴欠的二貨，大概明天就能重回單身生活了。

陳渝融很敏銳的感受到他目光，疑惑看過來：“你什麽表情？我說的不對？那你說是什麽？”

“……”是個屁，他哪兒有心思聽到他說什麽

關楠在陳渝融不忿又不解的目光中起身，丟下一句：“我回去想一想，明天再討論。”一溜煙的跑了。

陳渝融：“……”他就說樓上那熱心大姐審美不行，這屁事兒還需要等明天討論？

關楠先回了一趟家，取出藏在水箱裏的東西，一陣操作後，電話接通。

“關楠。”

“老徐……”關楠看著茶幾上，許柚留下的幾本書，頓了頓說，“李廣川的事情，怎麽樣了。”

“很順利，按照他提供的資料，檔案已經找回來，等審核通過就行了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關楠抿緊唇，欲言又止。

“出了什麽事？”徐仲大概猜到，“私事？”

“嗯。”關楠沈默幾秒，說，“等這件事處理完，我想‘上岸’。”

同樣短暫沈默，徐仲問：“想好了？”

“想好了。”

“是想繼續呆在嘉陵市，還是去其他地方？有沒有意向單位？”

“沒有。”關楠輕輕嘆了口氣，決定得有些艱難，“或者，我想轉行。”

“轉行？”徐仲明顯驚訝，“這麽煩我們？”

“有一點吧。”關楠手自然放在書頁上，拿起最上面一本，笑容語氣無奈且溫柔，“主要……我老婆不太喜歡這行業。”

“喲，都老婆了，你小子可以啊！”徐仲說，“喜酒我是喝不成了，不過到時候我會向組織申請，獎金給豐厚點。”

“行吧，你別忘了就成。”徐仲還想再說，關楠等不及要掛：“那就先這樣，廣川的事情處理好，通知我。”

“哎，好不容易聯系一次，不多說兩句？”

“沒空，我老婆還在家等我回去。”

……

關楠又是一路風馳電掣，到許柚家門口恰好過了淩晨。

將車慢悠悠停進車庫，他躊躇一陣，又慢悠悠繞到可以望見二樓窗戶的地方。

想象之中的黑暗，帶來僥幸落空的落寞，他嘆口氣，跟上戰場似的開門進去。

梅英依舊等在門廳，聽見門口有動靜，忙起身迎上去。

“關先生，您以後回來可以直接叫我的。”她熟練取出拖鞋，畢恭畢敬說。

關楠沖她禮貌性笑笑，有些抱歉說：“抱歉，這兩天回的有些晚，打擾到你們了。”

相比他的拘束，梅英倒是自然，溫和笑說：“關先生言重了，家裏門房本就是二十四小時輪值的，只是這幾天許小姐說怕您回來會有其他吩咐，才讓我特地等著。”

“是她說的嗎？”關楠一下來了精神，語氣也突然變得急切，“她今天也說了？”

“今天沒有。”梅英似不太懂他的意思，問，“您是覺得有哪裏不妥嗎？”

“……”關楠恍然發現自己的確問的奇特，有點尷尬，“沒有，她睡了嗎？”

梅英點點頭：“許小姐大概剛睡下不久，需要幫您準備洗澡水或是夜宵嗎？”

“是剛才睡？你確定？”關楠極力壓下這兩句更傻更奇特的問題，禮貌拋下句：“不用，我先上樓，你早點休息。”便急不可耐的向樓上奔去。

梅英看他背影，回想今天白天許柚的表現，心裏突然突的湧起一股暖意，還有慶幸，好多年了，小姐總算是走出來了。

關楠的“雄心壯志”只維持了一分鐘不到，從樓下到樓上，二十來米的距離，每往前一步，勇氣就降低一分，到臥室門口，殘存的已經接近負值。

不僅沒勇氣，還有些神經質的退縮。

那個……冷戰過程中，不經她同意，他“私自”進她臥室，還妄想爬床，會不會給打出來？

他轉頭望了眼樓梯口，心裏默算可能圍觀的人數，那個……好像有點丟臉。

算了，丟臉就丟臉吧，他今天就跟陳渝融那臭不要臉學一學，她要是攆他，他大不了就賴著不走，反正她也“打”不過他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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